狄仁杰诗和檄文选

2022-07-30


诗二首

忌色

美色人间至乐春,

我淫人妇妇淫人。

若将美色思之好,

遍体蛆钻灭色心。

永徽三年(公元652年),山西太原举子狄仁杰,年方23岁,告别双亲,上京赴考应试,行至临清,天色已晚投店住宿。晚饭后,闭门对灯看书,二更时分,有一女子进来说:“吾年轻丧偶,愿于君同眠。于是狄仁杰提笔写上述诗一首。此女子听了看了狄仁杰的诗,如梦初醒,拜别离去。

奉和圣制夏日游石淙山宸晖降望金舆转,仙路峥嵘碧涧幽。

羽仗遥临鸾鹤驾,帷宫直坐凤麟洲。

飞泉洒液恒疑雨,密树含凉镇似秋。

老臣预陪悬圃宴,馀年方共赤松游。

石淙,即平乐磵,在今河南省登封县东南三十里,嵩山东谷之流。久视元年(公元700年)正月,女皇武则天建三阳宫于石淙;四月巡幸三阳宫。作诗命随驾众臣和作。狄仁杰奉命作以上诗一首附和。

九日游石淙武则天

三山十洞光玄箓,压峤金峦镇紫微。

均露均霜标胜壤,交风交雨列皇畿。

万仞高岩藏日色,千寻幽涧浴云衣。

且驻欢筵赏仁智,雕鞍薄晚杂尘飞。

奏从越王举兵诖误免死表

晴拔安东表臣闻先王疆理天下,皆是封域之内,制井田,出兵赋,其有逆命者,因而诛焉。罪其君,吊其人,存其社稷,不夺其财。非欲土地之广,非贪玉帛之货。人有四支者,所以扦头目也;君有四方者,所以卫中国也。然而蝮虵在手,既以断节全身;狼戾一隅,亦宜弃之存国。汉元帝罢珠崖之郡、宣帝弃车师之田、非恶多而好少也!知难则止,是为爱人。

今以海中分为两运,风波漂荡,没溺至多,准兵计粮,犹苦不足;且得其地不足以耕织,得其人不足以赋税。臣请罢薛讷,废安东镇。三韩君长,高氏为其主,诚愿陛下存亡继绝之义,复其故地,此之美名,高於尧舜远矣。

请罢百姓西戌疏勒等四镇疏臣闻天生四夷,皆在先王封域之外。故东拒沧海,西隔流沙,北横大漠,南阻五岭。此天所以限夷狄而隔中外也。自典籍所纪,声教所及,三代不能至者,国家尽兼之矣。此则今日之四境,已逾于夏、殷者也。诗人矜薄伐于太原,美化行乎江、汉,是则前代之远裔,而国家之域中。至前汉时,匈奴无岁不犯边,杀掠吏人。后汉则西羌侵轶汉中,东寇三辅,入河东上党,几至洛阳。由此言之,则陛下今日之土宇,过于汉朝远矣.

若其用武荒外,邀功绝域,竭府库之实,以争硗确不毛之地,得其人不足以增赋,获其土不足以耕织。苟求冠带远夷之称,不务固本安人之术,此秦皇、汉武之所行,非二帝、三王之事业也。若使越荒外以为限,穷绝域以骋欲,非但不爱人力,亦所以失天下之心也。昔始皇穷兵极武,以求广地,男子不得耕于野,女子不得蚕于室,长城之下,死者如乱麻,于是天下溃叛。汉武追高、皇之宿愤,藉四帝之储实,于是定朝鲜,讨西域,平南越,击匈奴。府库空虚,盗贼蜂起,百姓嫁妻卖子,流离于道路者万计。末年觉悟,息兵罢役,封丞相为富民侯,故能为天所佑也。昔人有言曰:“与覆车同轨者未尝安。”此言虽小,可以喻大。

近者国家频岁出师,所费滋广,西戍四镇,东戍安东,调发日加,百姓虚弊。开守西域,事等石田,费用不支,有损无益,转输靡绝,杼轴殆空。越碛踰海,分兵防守,行役既久,怨旷益多。昔诗人云:“王事靡盬,不能艺稷黍。”“岂不怀归,畏此罪罟,念彼共人,涕零如雨。”此则前代怨思之词也。上不是恤,则政不行而邪气作;邪气作,则虫螟生而水旱起。若此,虽祷祀百神,不能调阴阳矣。方今关东饥馑,蜀、汉逃亡,江、淮已南,徵求不息。人不复业,则相率为盗,本根一摇,忧患不浅。其所以然者,皆为远戍方外,以竭中国,争蛮貊不毛之地,乖子育苍生之道也。

昔汉元纳贾捐之谋而罗朱崖郡,宣帝用魏相之策而弃车师之田,岂不欲慕尚虚名,盖惮劳人力也。近贞观年中,克平九姓,册李思摩为可汗,使统诸部者,盖以夷狄叛则伐之,降则抚之,得推亡固存之义,无远戍劳人之役。此则近日之令典,实绥边之故事。窍见阿史那斛瑟罗,阴山贵种,代雄沙漠。若委之四镇,使统诸蕃,封为可汗,遣御寇患,则国家有继绝之美,荒外无转输之劳。如臣所见,请捐四镇以肥中国,罢安东以实辽西,省军费于远方,并甲兵于塞上,则恒代之镇重,而边州之备实矣.况抚绥抚夷狄,盖防其越逸,苟无侵侮之患则已矣。何必穷其窟穴,与蝼蚁计较长短哉!

且王者外宁必有内忧,盖为不勤修政故也。伏惟陛下弃之度外,无以绝域未平为念。但当勅边兵,谨守备,蓄锐以待敌,待其自至,然后击之,此李牧所以制匈奴也。当今所要者,莫若令边城警守备,远斥候,聚军实,蓄威武。以逸待劳,则战士力倍;以主御客,则我得其便。坚壁清野,则寇无所得。自然贼深入必有颠踬之虑,浅入必无虏获之益。如此数年,可使二虏不击而服矣。

请曲赦河北诸州疏臣闻朝廷议者,以为契丹作梗,始明人之逆顺,或因迫胁,或有愿从,或受伪官,或为招慰,或兼外贼,或是土人,迹虽不同,心则无别。诚以山东雄猛,由来重气,一顾之势,至死不回。近缘军机,调发伤重,家道悉破,或至逃亡,拆屋卖田,人不为售,内顾生计,四壁皆空。重以官典侵渔,因事而起,取其髓脑,曾无愧心。修筑池城,缮造兵甲,州县役使,十倍军机。官司不矜,期之必取,枷杖之下,痛切肌肤。事迫情危,不循礼义,愁苦之地,不乐其生,有利则归,且图赊死,此乃君子之媿辱,小人之常行。

人犹水也,壅之则为泉,疏之则为川,通塞随流,岂有常性。借以唐朝为喻,殷监不遥,河北河南,时有恭陵之役。主司逼迫,切不准程,瓦石乱投,一时逃散,岂不以力穷则怨,不畏刑书之至愚,皆如此类。幸蒙唐朝见舍,今为大周淳人,向无矜恕之恩,安有自新之路?昔董卓之乱,神器播迁。及卓被诛,部曲无赦,事穷变起,毒害生人,京室邱墟,化为禾黍。此由恩不普浃,失在机先。臣一读此书,未尝不掩卷叹息。今以负罪之人,必不在家。露宿草行,潜窜山泽,赦之则出,不赦则狂,山东群盗,缘兹聚结。臣以边尘暂起,不足为忧,中土不安,以此为事。臣闻持大国者不可以小理,事广泽者不可以细分。人主恢弘,不拘常法,罪之则众情恐惧,恕之则反侧自安。伏愿曲赦河北诸州,一无所问。自然人神通畅,率土欢心,诸军凯旋,得无侵扰。

谏造浮屠大像疏臣闻为政之本,必先人事。陛下矜群生迷谬,溺丧无归,欲令像教兼行,覩相生善。非为塔庙必欲崇奢,岂令僧尼皆须檀施?得伐尚舍,而况其余。今之伽蓝,制过宫阙,穷奢极壮,画绘尽工,宝珠殚于缀饰,环材竭于轮奂。功不使鬼,必在役人,物不天来,终须地出,不损百姓,将何以求?

生之有时,用之无度,编户所奉,恒苦不充,痛切肌肤,不辞箠楚。游僧一说,矫陈祸福,翦发解衣,仍惭其少。亦有离间骨肉,事均路人,身自纳妻,谓无彼我。皆托佛法,诖误生人。里陌动有经坊,阛阓亦立精舍。化诱所急,切于官徵;法事所须,严于制敕。膏腴美业,倍取其多;水碾庄园,数亦非少。逃丁避罪,并集法门,无名之僧,凡有几万,都下检括,已得数千。且一夫不耕,犹受其弊,浮食者众,又劫人财,臣每思惟,实所悲痛。

往在江表,像法盛兴,梁武简文,舍施无限。及其三淮浪沸。五岭腾烟,列刹盈衢,无救危亡之祸;缁衣蔽路,岂有勤王之师!比年以来,风尘屡扰,水旱不节,征役稍繁。家业先空,疮痍未复,时兴工役,力所未堪。

伏惟圣朝,功德无量,何必要营大像,而以劳费为名。虽敛僧钱,百未支一。尊容既广,不可露居,覆以百层,尚忧未遍,自余廓庑,不得全无。又云不损国财,不伤百姓,以此事王,何谓尽忠?臣今思惟,兼采众议,咸以为如来说法,以慈悲为主,下济群品,应是本心,岂欲劳人,以存虚饰?

当今有事,边境未宁,宜宽征镇之徭,省不急之费。设令雇作,皆以利趋,既失田时,自然弃本。今不树稼,来岁必饥,役在其中,何以取给。况无官助,义无得成,若费官财,又尽人力,一隅有难,将何以救之!

谏杀误斫昭陵柏者疏犯颜直谏,自古以为难。臣以为不然。(一)遇桀、纣则难,遇尧、舜则易。臣今幸逢尧、舜,不惧比干之诛。昔汉文时有盗高庙玉环,张释之廷诤,罪止弃市。魏文将徙其人辛毗引裾而谏,亦见纳用。且明主可以理夺,忠臣不可以威惧,今陛下不纳臣言,瞑目之后,羞见释之、辛毗於地下。陛下作法,悬之象魏,徒留死罪,俱有等差。岂有犯法极刑,即令赐死?(二)夫法不至死,而陛下特杀之,是法不信於人也,人何所措其手足?且张释之有言:“设有盗长陵一坏土,陛下何以处之?”今以一柏杀二将军,后代谓陛下为何如主矣!臣不敢奉诏者,恐陷陛下于不道,且羞见释之于地下矣。

乞免民租疏彭泽九县,百姓齐营水田。臣方到县,已是秋月,百姓嚣嚣,群然若歉。询其所自,皆云春夏以来并无霖雨,救死不苏,营佃失时。今已不可改种,见在黄老草莱度日,旦暮之间全无米粒。切见彭泽地狭,山峻无田,百姓所营之田,一户不过十亩五亩。准例常年纵得全熟,纳官之外,半载无粮;今总不收,将何活路?自春徂夏,多莩亡者,检有籍历,大半除名,,里里乡乡,班班户绝。如此深弊,官吏不敢自裁,谨以奏闻,伏候勅旨。

檄告西楚霸王文垂拱四年,安抚大使狄仁杰檄告西楚霸王项君将校等曰:鸿名不可以谬假,神器不可以力争,应天者膺乐推之名,背时者非见几之主。自祖龙御宇,横噬诸侯,任赵高以当轴,弃蒙恬而齿剑。沙丘作祸于前,望夷复灭于后。七庙坠圮,万姓屠原。鸟思静于飞尘,鱼岂安于沸水?赫矣皇汉,受命元穹。膺赤帝之贞符,当四灵之钦运。俯张地纽,彰凤纪之祥;仰缉天纲,郁龙兴之兆。而君潜游泽国,啸聚水乡,矜扛鼎之雄,逞拔山之力,莫测天符所会,不知历数有归。遂奋关中之翼,竟垂垓下之翅。盖实由于人事,焉有属于天亡?虽驱百万之兵,终弃八千之子。以为殷鉴,岂不惜哉!固当匿魄东峰,收魂北极。岂合虚承庙食,广费牲牢!仁杰受命方隅,循革攸寄。今遣焚燎祠宇,削平台室。使蕙帏销尽,羽帐随烟。君宜速迁,勿为人患,檄到如律令。

吁神文幽司于神,明隶于令,盍相儆惧?曰其何政之疵,而戾法典?违天休,将奚施而塞此咎?惟神赫灵瘅恶,击兽丽罪。不然,令拜章引咎,即解印绶去。

分享